《风、花、雪、月[拟人系列短篇]》作者:狼殷 文案: 风花雪月拟人 反正就是拿来刺激眼球的 作者自己反过来看的时候,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矫情作品,不喜勿入 四个小短篇合成_(:з」∠)_ 敲黑板,注意听: 此文真的……和作者平时的风格不一样 矫情为主,有点雷人,辞藻额……算了我自己都说不下去了,你们自己看吧2333333 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风、花、雪、月 ┃ 配角:各种XXX ┃ 其它:矫情短篇情未了 第1章 风   微风静静拂过,带来淡淡桃花芬香。   京城瑞王府,花园凉亭之上,月光给坐于其上的人影镀上一层了隐隐的月白光晕。   白泽黎看着今晚晴朗的夜空,抬起手中的酒盏,品尝着那淡淡余香的桃花酿,酒入喉微甜,清新留香。   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,就算再甜的酒,都压制不住内心的苦涩。   曾经的他为了皇兄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,最终将他推上那高位,但如今,却落得个兵权离手,发配边疆镇守的下场。   但说实话他不恨皇兄,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,他只觉得自己傻的得可怜,在这皇位争夺之中,哪有所谓的亲情可谈,罢了罢了,去边疆也不失一个好去处,起码比这京城要自由许多。   仰头将酒盏中的酒喝尽,风,拂面而过,像一只温柔的手,轻轻拂过那苦涩的眼角。   “谁!”白泽黎一声惊喝,将视线投到陌生气息出现的地方。   在离凉亭不远的巨大古木上,点点新绿中间,一个人影稳稳地坐在一根枝丫上。   待看清来人,白泽黎瞳孔一缩,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,却马上恢复了原有的戒备。   只见树上那人,一身白色长衫,勾勒出对方清瘦的身体,衣摆随风轻轻地飘荡,脚上竟未着寸缕,一头青丝随意披散于身后,直达腰臀,身为男人,却有着一张绝色的容颜,带着雌雄难辨的中性美,然而,那一双银色双瞳,却透着烈风一般的凌厉,使其身上不带任何女性的柔弱。   唇形优美的双唇微微抿着,一只手扶着树干,手指在上面轻轻的刮着。   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,白泽黎身体肌肉缓缓放松,无视着那树上的人,自顾自的喝着酒。   “不一样……”清澈但却空灵的声音传入白泽黎耳中。   眼睛余光瞟向树上那人,只见那人的眉微皱,突然,那人身影一闪,竟这样毫无声息的落到白泽黎身前,就像立于平地一般站立在斜顶上。   白泽黎一惊,手潜意识的抬起准备反击,却被来人的下一个动作惊愣在原地。   只见那人蹲下,身体前倾,双手杵在白泽黎身体两侧,带着一张绝世容颜慢慢靠近白泽黎的胸膛。   一只手抬起,正准备将快要跑进自己怀里的人推开,却听见那人开口:“你不开心吗?”   身体一愣,白泽黎将眼前人轻轻推开,身子往一旁挪了挪,示意他坐下。   见那人坐到自己旁边,白泽黎开口:“你是谁?怎么会出现在王府?”   一双银瞳直直的看着他,漂亮的唇张开:“风,我叫风,我一直都在王府,准确的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。”   白泽黎奇怪的看着眼前叫风的男人——什么叫一直都在他身边,他从没感觉到过这个人的气息啊。   “你之前怎么发现我不开心的?”   “风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白泽黎疑惑,他叫自己的名字做什么。   “你身边的风变了,很乱,还是苦的……”   白泽黎惊讶的看着风:“你什么意思!”   银色的双瞳,清澈干净,将白泽黎的身影完整的印于其中:“我可以感受到你身体周围的风……和平常不一样,这次的风是乱的,还是苦的。”   白泽黎苦笑,不知是自己疯了还是眼前的人疯了。   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,强颜欢笑的脸,让人心痛,从他跟着他开始,他就没见过如此脆弱的白泽黎,这人一直都是强势的,自信的,他身边围绕着的风,一直都是温暖却强大的,从来没有这般又混乱又苦涩。   手轻轻抚上眼前的脸,看着对方充满惊讶的双眼,将自己的脸移了过去,贴上那张令人心疼的脸。   白泽黎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肌肤,脑子一片空白,任由对方的脸贴着自己的脸。   “我会一直陪着你……”如风般的话语,带着白泽黎的苦涩,渐渐消散……   …………   自从那天夜晚以后,风入住了王府。   白泽黎发现,这个看起来已有二十来岁的男子,其实什么都不会,整个人风轻云淡,什么都不在乎,在他不在府的时候,就一直坐在凉亭的顶上,他在府时,便跟在他周围,一天基本听不到他说几句话,不喊饿也不喊困,几天的相处,让他感觉——风,就不像一个人,如他名字一般,随时都可能离去……   想到在自己孤寂时给予自己温暖的风,随时都有离去的可能,就让白泽黎产生一种恐惧,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恐惧来源于什么……   所以他教风下棋,让风听他吹箫,和风一同看书,甚至同榻而眠……   渐渐地,他开始喜欢上风身边淡淡的平静,喜欢风身上散发的清香,喜欢风那一双清澈干净却毫无波动的双眸……   一个月的相处,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,他,白泽黎,对情之一字向来远离的他,却对这个不知来历叫风的男子动心了……   看着眼前执笔练字的人,白泽黎暗叹一口气——风,不懂情……   “风,我快去边疆了,估计永远都不会回到京城了……不过这样也好,脱去那层束缚,也许,我能活得更自在……”白泽黎望着天,叹息的说道。   执笔的手微不可见的一抖,低垂的头,银色双眸中却出现了平静以外的波动,竟然是惊恐与不安……   “你……你会带我走吗?”   白泽黎惊讶的看着眼前低垂的头,他从没想过带着风离开,边疆那般艰苦,他不忍风随着自己受苦,他原本打算,在他走后,就将这几年王府存下的资产都交给风,让自己的亲信将他安置到一个安全平静的地方。   “我……边疆太苦了……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……”   “所以……你不想带我走是吗……”   白泽黎无言以对。   “但是,我想跟你走。”放下笔,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,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坚定。   见对方不答话,风以为他并不答应自己,便接着说,平淡的吐出令白泽黎震惊的话语:“就算你不带我走,我也能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跟着你走,我不会离开你,永远不会。”   白泽黎激动得浑身颤抖,惊喜的开口:“风……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?”   风突然扬起风垂落在耳边的青丝,感受到风里传来的喜悦与不安,风将手抬起,抚上眼前人的脸,轻轻的开口:“自从我有意识以来,便一直游历于世间,看遍人情河山,我不为任何东西停留,而你的出现,却让我无法离开,只想停留在你身边,成为环绕在你身边的风……”   白泽黎嘴角扬起一抹笑,一直徘徊于眉间的愁绪烟消云散,整张脸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彩。   将手盖上自己脸上微凉的手,白泽黎眼中的不安与恐惧被喜悦与坚定所覆盖,口中吐出誓言:“与你相遇,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,你愿与我执手,共受苦难,我一定会抓紧你的手,尽我所能保护你,爱着你,绝不辜负你给我的情。”   坚定深情的话语传入风的心中,他,曾看遍了几百年世间多少令人幸福、令人悲痛的情,他不知道“情”是什么,又是何种滋味,他也不知道自愿留在这人身边是不是就是那“情”之所然,但是现在,他听见这人誓言,他很开心,心很舒服也很暖,如果这便是“情”,他愿意为之沉沦……   一抹笑出现在以往平静的绝色脸庞上,白泽黎呼吸一滞,失了神,就这么呆愣着……   风奇怪的看着眼前呆愣的人,脑中闪现出一个以往见过的画面,是两个十分亲密的恋人在做看着十分美好的事,想到这,风的视线移了移,停留在白泽黎脸上的某一处,然后他慢慢倾身,越来越靠近白泽黎的脸。   白泽黎呆呆的看着靠近的风,眼前的绝色容颜带着他令他沉溺的目光一点一点放大,最后,嘴唇上凉凉软软的触感,令白泽黎身子一颤。   不过还未等他反应过来,那淡粉色软软触感就离开了。   风疑惑的看着微张嘴的白泽黎,疑惑——以前看到的情人互相做这件事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?为什么阿黎是这个反应?   白泽黎愣愣的摸上嘴唇,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,想他白泽黎都二十有五了,却像个毛头小子一般青涩,有点丢脸啊。   风看着白泽黎摸上自己的嘴唇,脸上还有着温柔的笑,身边暖暖的风把他包围,还推着他轻轻往前靠近。   风眨眨眼睛,继续靠近,吧唧一下再一次亲上了白泽黎。   这次白泽黎没有呆愣,而是在风一触即离的时候,手扣住了风的后脑勺,轻柔的拉进,紧紧的双唇相贴。   轻柔的吮吸着软软凉凉的唇瓣,用自己舌尖的温度驱散着凉意,牙齿轻咬,留下点点痕迹,风睁大着眼感受着唇上的动静,微微支吾了一声,张开了唇缝,白泽黎的舌没有任何阻拦的伸入,贴上风不曾逃脱的舌,邀之共舞。   风觉得自己像喘不过气来,但还是青涩的回应着白泽黎,那亲吻带来愉悦的温柔与爱意,顺着相贴的双唇滑落心口,“砰……砰……”两人心口的悸动,似声声相应,共诉情意。   ……   自从那天的亲吻之后,风像是明白了什么,开始喜欢粘着白泽黎,然后不论地点不论时间,只要被他逮到,吧唧一下就亲上去了。   白泽黎对风的这般行为既是高兴又是无奈,他可不是柳下惠,被自己所爱之人这般挑拨,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。不过他并不想再进一步,因为那一个界限,将会在他和风的洞房花烛夜才能打破。   于是,白泽黎开始躲避风的亲吻,在风每一次偷袭他的时候,都扣住他的脑袋,塞在怀里。   而风因为白泽黎的这般行为,产生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。   白泽黎好笑的看着假装不理自己的风,温柔的把人拉进怀里,亲上怀中人的唇,轻轻咬一口风伸过来的舌尖,便结束了这次亲吻。   抱着风,白泽黎与他额头对着额头,道:“风,明天我们便要去边疆了。”   风点点头,然后紧紧抱住白泽黎。   第二天,白泽黎叫了一人把风易了容,换上小厮的衣服,塞进马车里,然后自己也上了马车,拖家带口的来到城门前。   城门前,皇帝的龙辇早已在此,白泽黎出了马车,看着眼前身着明黄色龙袍,气质轩昂的哥哥,带着心里微微的苦涩,撩袍行礼。   皇帝抓住白泽黎的胳膊,将人拉起,看着眼前明显与自己生分的弟弟,心中微苦,弟弟对自己的兄弟情义他怎会不知,但如今自己受几大家族牵制,那些人个个都针对弟弟,若他不尽快将人拉出这个漩涡,那些人迟早要陷害白泽黎。   皇帝紧了紧手,心中暗自叹一口气,罢了,弟弟恨便恨了,只要能活着,便好。   白泽黎看着皇帝,最后说了一句:“哥哥,保重。”   皇帝一愣,看着转身离开白泽黎,露出欣慰的一笑。   ……   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,两人来到了边疆,环视眼前的风沙走石,沙漠无垠,百里孤城,白泽黎紧了紧搂在风腰上的手,走进了为他而打开的城门。   三年匆匆而过,这座边疆之城,被白泽黎管理得井井有条,百姓安居乐业,百业兴旺,一片安详欢乐。   而在今天,这座被白泽黎改名为遇风城的城池,正在忙碌和喜庆之中。   家家户户脸上都挂起愉快的笑容,人人身穿鲜艳喜庆的衣服,街上人来人往,热热闹闹,街道两旁挂满喜庆的红绸以及大红灯笼,店铺的门窗上亦贴满“囍”字,外来之人很是奇怪,询问之,才知道今天是瑞王爷的大喜之日,其所娶之人还是个男人。   ……   看着眼前一身大红华袍的风,白泽黎有点挪不开眼,愣愣的盯着看。   风拉拉自己的衣服,转头就看见白泽黎一脸傻样,眨了下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笑,问道:“好看吗?”   白泽黎点点头,走过去把人拉到镜子前坐下,手持木梳,轻轻的梳起风的满头青丝,最后,一条大红的发带将风的头发束起一部分,看起来简单却不失大方,也正好配上风的风轻云淡。   吉时已到,白泽黎执起风的手,带着他一同去到大厅。   父母已逝,哥哥远在京城难以出席,两人便少了那些繁文缛节,只是朝着父母的牌位拜了三拜,便算礼成,之后便是全城同庆,白泽黎和风走出王府,来到城中最大的广场,广场之上早已摆上上百桌宴席,百姓们都等待着自家王爷和王妃的到来。   白泽黎和风携手登上广场中央准备的高台桌席,双双微笑落座,百姓也开始落座。   第一杯酒,百姓全体站起,整齐的大声道:“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,白头到老。”   第二杯酒,五彩缤纷的烟火同时点燃,在空中炸开,点亮广阔夜空。   第三杯酒,喜乐奏起,琴声入耳,鼓动心扉。   第四杯酒,百礼来贺,真情相祝。   第五杯酒,喜宴结束,洞房花烛。   ……   双双落座大红喜床,白泽黎拿起合卺酒,与风手臂相交,酒入喉似火,点燃着他的热情。   风看着眼前满脸温柔的人,嘴轻抿了下,避开那火热的视线,手指轻轻捏了捏,心中惴惴不安:“阿黎,我有事和你说。”   白泽黎一愣,手指已经抚上风被烛光印出红晕的脸,轻轻的道:“什么?”   风张张嘴,轻咬了一下下唇,才缓缓开口:“我不是人,我是风之灵,由世间万风而集成灵,也就是你们说的妖怪。”   白泽黎并没有什么反应,也未曾说话,风不安的转回脸,想要看看白泽黎的表情,迎面而来的却是白泽黎炙热的吻。   唇齿相依,白泽黎手从风脸侧滑下,触碰着风的身体,驱散他的不安。   白泽黎手轻轻一使力,衣服摩擦,两人倒向床内。   红帐落下,鸳鸯交颈,喘息呻/吟,春/色满室,爱与谷欠相合。   云雨初歇,白泽黎蹭了蹭风汗湿的脸侧,双唇凑近他的耳边,吐出话语:“吾愿随风,生死不离。”    第2章 花   □□盎然,自是花儿珍奇斗艳的好时节,在这山中无人得知的花田,也是一片多姿多彩。   风儿吹过,只觉一阵清新扑鼻,绿色衣袂翻飞,原本无人的花田之中,也在一阵风过后多出一抹绿色身影。   不加束缚的青丝绕风轻扶,嫩绿长衫及身,勾勒其人的清瘦身形,阳光柔和,反出绿裳之上牡丹暗纹的点点晶光,纯净的墨绿色双瞳,秀挺的鼻梁,淡粉的双唇,一张清秀干净的容貌,额角的半朵渐绿花纹,再增添一抹妖异,他,自名丹青,乃一绿牡丹花灵,俗称,花妖。   丹青缓缓蹲下,月牙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一朵绿色花苞的花瓣,像是触摸恋人的脸颊。   幽幽一声叹息,带着隐隐的急切,他抱怨道:“怎么还不开花,不开花我都出不去。”   收回手指,丹青仰面躺倒在花田上,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,勾起唇角,自言自语道:“等花开了我就可以带着本体离开了,要去哪呢~”  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,丹青直起身看过去,只见一个一身白色长衫外罩蓝色无袖长袍的男子,手抱一个长长的卷轴,摸摸索索的踏入花田。   丹青好奇的看着来人,也不害怕,就这么定定的坐在原地。   男子踏入花田之后,并未发现丹青,但身形却是微微一愣,然后缓缓蹲下,轻轻抚上身前的花草。   丹青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人,一脸温柔的触碰着花朵,俊美的脸配着唇角那如春风的微笑,虽是略显狼狈的外表,但却难隐其如玉风华,真是温润清和,丹青竟然忍不住的心脏一跳。   因为男人那怜惜的动作,丹青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本体,那朵小小的绿色花苞,然后视线挪到那同样如玉一般的手指,想到——如果这只手触摸上我的本体会有什么样的感觉?   又是一阵吵闹的声音,两人同时抬头,看向声音的来源处,只见十几个一身黑衣劲装的人手持铮亮的武器从树林后走出来,双眼露出杀气的盯着白衣男子。   丹青歪歪头,疑惑的看向来人——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就是蝴蝶们说的人间的坏人了吧?   黑衣人中的像是领头的人,自然发现坐在离白衣男子不远处的丹青,目带凶光,很不友好,似是把丹青当成了白衣男子的同伙。   丹青被那视线盯得有点不自在,后知后觉的想到——他原来没隐去身形啊。   不过还没等丹青说什么,白衣男子先行开口了:“不知各位侠士为何对在下穷追不舍,在下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。”   黑人头子看着白衣男子,冷冷的道:“闻人煜,把你手中的画交出来!”   名叫闻人煜的白衣男子低头看着自己怀抱中的画卷,笑容不减,道:“在下已经说过,这幅画不过是幅牡丹之画,并不是你们所谓的藏宝图,尔等怎就不信啊。”   黑衣头子早已有所不耐,见闻人煜还是那般冥顽不灵,便抬起手中的武器,杀过来。   丹青在一旁看了一惊,想都没想就站起身来冲过去,袖摆一挥,风带起万千花瓣,美丽之中自带凌厉,将众多黑衣人击飞出花田,一个个昏倒在地不省人事。   闻人煜眨眨眼,然后转向丹青站的地方,他之前可未曾发现其他人的气息。   丹青也看着他眨眨眼,然后走近,凑近闻人煜的脸。   闻人煜被突然靠近的气息一吓,下意识的向后一退。   “你……看不见?”清澈的声音,仅带着单纯的疑惑,丹青盯着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说道。   闻人煜一愣,然后轻轻一笑,道:“对,我是天盲。”   丹青看着那带着微微失落的脸,心里像是被捏了一下,手不由自主的触上那双眼。   闻人煜被眼皮上微凉的触感吓了一跳,手下意识运起内力抬起,欲击开丹青,但却因为丹青的一句话而停在了半空。   “若是这般,你便看不到我了吗?”明显的失落,丹青不开心的皱皱鼻子。   闻人煜好笑的收回手,温柔的问道:“请问公子名讳?”   丹青一扫之前的失落,带着笑意道:“我叫丹青。”说着,视线下移,看着闻人煜手中的画卷,之前他好像听见闻人煜说这是一幅牡丹画,丹青很想看看,便接着说道:“能给我看看这幅画吗?”   闻人煜笑着点点头,打开了画卷,百朵各色多姿的牡丹跃然纸上,色泽艳丽,玉笑珠香,风流潇洒,富丽堂皇……令丹青无法移开眼睛。   不过,看着看着,丹青皱皱鼻子,道:“为何没有绿牡丹?”   闻人煜一愣,然后淡然一笑:“这幅百华贵是由家父所画,家父曾说他为画这百朵牡丹,游遍天下,寻找令他喜爱的牡丹之姿,但令家父终身遗憾的是,他耗尽一生,都未曾见到一朵绿牡丹,所以这百华贵,其实只有九十九朵牡丹,唯缺那一朵绿牡丹。”   丹青看着闻人煜手指磨搓着画面,脸上带着隐隐的向往,便问道:“若是你看到绿牡丹,你会将它画上吗?”   闻人煜闻言,不由得苦涩一笑,道:“若是真的遇到绿牡丹,想必我也只能与它错过。”   丹青看着那如玉的脸庞,皱皱眉——他喜欢闻人煜的笑,喜欢他温柔对待花朵的表情,不喜欢这样失落失去神彩的落寞。   闻人煜收起画卷,道:“时辰不早了,不知丹青家在何处,待我处理完手中之事,再上门拜访。”   丹青嘴角下拉,心中又出现隐隐的失落,不过想想闻人煜还会再来,丹青又再次绽放笑颜,道:“若你有空,便来这花田便可,我自然知晓。”   闻人煜一愣,微感疑惑,但很快便释怀了,毕竟谁都有需要隐藏之事。   丹青看着渐渐消失的闻人煜,身影也渐渐淡去,如烟般隐隐消散,花田恢复了往常的宁静,没有了那抹灵动的嫩绿,只剩花丛中被遮掩的小小花苞。   ……   丹青天天等待,但闻人煜却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来。   皱皱鼻子,丹青很不开心,因为闻人煜的失约。  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,就在丹青嘀嘀咕咕埋怨闻人煜时,闻人煜背着一个小包袱,出现了。   丹青惊喜的看向来人,起身跑了过去,愉悦的开口:“你终于来了!”   闻人煜一愣,然后露出笑容,温和的道:“对不住丹青了,如今才把事情处理完。”   丹青摇摇头,然后视线移到闻人煜身后的包袱上,问:“你带了些什么来?”   闻人煜解下包袱,打开,是一卷空白的画卷和一只吸饱墨的狼毫,以及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。   拿出油纸包,闻人煜打开,一股诱人的香味寥寥升起,是六块精致的小点心。   拿起一块,闻人煜递给在一旁眼中带着好奇的丹青,道:“这是花糕,尝尝。”   丹青未曾接过,而是凑过去挨着闻人煜,直接张嘴咬了一半下来。   闻人煜只感觉到手指上温润柔软的触感一滑而过,身子一僵,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手指上多出一抹湿润温热,竟然是丹青的舌头,在添他手指上的糕点粉末。   闻人煜心里砰然悸动,一股陌生的情绪由心底而生。于是,闻人煜没有将糕点塞到丹青手里,而是就这般,他拿在手里,喂着丹青。   吃完糕点,闻人煜有点意犹未尽,无奈的笑笑——自己这是怎么了……   两人并排坐在花田里,闻人煜铺开画卷,对着毛笔哈了几口气,湿润了墨色,着笔画卷,线头回转勾勒,一幅山水画卷渐渐印在纸上,笔触顺畅,如笔带古乐,成韵亦成画。   丹青双眼细看着这幅即成画卷,再抬头看着闻人煜的双眼,他不懂画,但他却看出了画中的渴望,一种希望看到秀丽河山的渴望。   丹青抿抿嘴,伸手又一次触摸上闻人煜的双眼,睫毛刷过,丹青心中砰砰直跳,手微微下滑,转而摸上闻人煜的侧脸:“你看不见,那便让我告诉你,我们一起去游历这世间,我将一切一切都告诉你。”   闻人煜没有躲开,轻轻一笑,道:“若是这般,看不见也无所谓。”   丹青针扎一般收回手,脸上不由得浮上点点红晕。   闻人煜看不见,继续低头作画,画成,也到分别之时,闻人煜不曾将画带走,而是赠给了丹青,在将画卷交出之时,闻人煜带着温柔的声音在丹青耳边响起:“我等着,等你告诉我这幅画上展现的真正风景。”   丹青愣愣的看着闻人煜,心中什么像是破土而出,成长结苞,只虚一触,就能开出美丽的花朵。   ……   自那天之后,闻人煜像是无事一身轻的闲人,天天来这花田,而丹青也在这般相处中,不断了解着闻人煜其人。   闻人煜在江湖地位很高,为人和善,但又嫉恶如仇。   闻人煜很喜欢作画,也很喜欢花,但却不曾养花,因为怕自己养不好。   闻人煜会酿酒,用梨花酿出来梨花醉,让他无法忘却那幽香满口,沁入心脾的滋味。   闻人煜懂音律,最拿手的便是长笛,清脆长鸣,怡情逸景。   越是了解,丹青就越陷得深,似乎只需要再多一点,他便能明白,这心中弥漫的情感是什么。   ……   不知不觉,半年过去了,而丹青的花苞,也逐渐绽开。   丹青盯着自己几乎已经是全开的本体,不知在想些什么,而这时,闻人煜带着一壶酒来了。   喝得半熏,闻人煜摸索着触摸上丹青的侧脸,手指轻轻滑过,额头,眉眼,鼻梁,嘴唇,像是在脑中刻画着丹青的容貌。   丹青一动不动,任由闻人煜的手指滑动,抬起手,也触摸上闻人煜的脸,问:“怎么了?”   闻人煜闻言手一停,摸蹭着丹青的脸,语带迷茫的道:“今天我的朋友,他的妻子离开了他,而他准备去千里寻妻。”   丹青蹭蹭那温暖的手,不明所以:“可你不开心。”   闻人煜直直的看进丹青的眼里,虽然实际上他根本看不见:“那时,我就在想,若是你离开,我恐怕再也寻不到你。”   丹青心中一痛,心中的那朵花似乎也因这句话而绽放,他嘴角勾起,缓缓的凑过去,温润的唇与闻人煜相触,语带酒气,摩挲着闻人煜的唇瓣:“我永远不会离开你,不会让你找不到我。”   闻人煜眼中光彩越甚,伸手搂住丹青的腰身,拉近,带着不安与愉悦,吮吸着丹青的唇,舌带着丹青喜爱的梨花香,扫过唇缝,丹青并未阻挡,反而主动的伸出舌头,绕缠上闻人煜的舌,唇齿相依,相濡以沫,一股莫名的花香似从丹青身上发出,引得闻人煜更为沉醉。   绿牡丹随风轻摇,月光之下,终于绽放,碧绿如玉,晶莹欲滴,层层柔嫩花瓣之下,一抹翠色莹润遮遮掩掩,似隐似现。   两抹交缠的身影,在淡淡月光下结合,那心灵悸动的声音,真是闭月又羞花。   刺眼的阳光,令两人从沉眠中醒来,丹青在闻人煜的怀里蹭了蹭,不想起身。   闻人煜温柔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,然后抱着他坐起。   一股隐隐的香味入鼻,丹青心中一跳,在闻人煜疑惑的表情下起身,走到那抹花田中最华丽的存在前。   拨开层层叠叠的花瓣,花蕊之中,一颗圆润如玉的翠石躺在其中,丹青一笑,终是完全盛开了。   手在花蒂处轻抚,花便轻易的整朵落入掌心。   丹青捧着花走过去,跪坐在闻人煜面前,手抚花瓣道:“阿煜,我们可以去看这万千河山了。”   闻人煜不知道为什么,心中升起点点不安。   丹青定定的看着闻人煜,凑过去,吻住闻人煜,闻人煜一愣,然后就感觉到一个冰凉圆润的东西被丹青送入口中,下意识的一吞,圆珠滑下,而丹青的唇也离开了。   抱住闻人煜,丹青蹭了蹭闻人煜的肩窝,带着失落,道:“阿煜,这绿牡丹你看不到了。”   闻人煜只觉得眼睛发热,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,他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变化,不由得抱紧,但丹青的身影开始渐渐变淡,逐渐走向消失。   眼前一亮,闻人煜只感觉到眼前一片清晰,但看见了一切,却唯独没有了爱人的身影,只余下这漫天飘散的绿色花瓣。   仰着脸,闻人煜睁着明明可以看见却失去光彩的眼,两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滑落,掉落在手心。   苦涩的开口,呜咽低哑的声音:“不是要一起游历世间吗……为何骗我……”   ……   两年后,江湖之上所有人都知晓了闻人煜有奇遇,治好了天盲,但这性格确是变了不少,若说以前的闻人煜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,还参与着江湖事,那如今却成了一文人公子,不再参与江湖纷争,行踪不定,独身一人行走世间,看遍这清秀河山,鸟语花香,留下一幅幅如临其境的佳画。   不过闻人煜这人说来也奇怪,以往天盲之时,因为仪表堂堂,温润如玉,也算待字闺中二八年华少女心目中的夫君人选,虽是有所缺陷,但也是良人,不过这闻人煜心性善良,不想耽搁少女的大好年华,便以天盲不忍拖累佳人为由,婉拒了多方结亲打算,后来这天盲好了,闻人煜本已无理由,也该娶妻生子,琴瑟和鸣,共享天伦,但他却明确的告知求亲之人,他已有一妻,断不会再娶,这可令无数有心人心生遗憾,无数芳龄少女碎了一片痴心。   虽说闻人煜自说已有妻室,但从未见到他所谓的妻子,人们都只见他天天抱着一个花盆,花盆之中有一株翠绿小芽,爱惜的紧。   后来,说书人不知怎么得来的消息,竟然说闻人煜妻子已逝,而那盆花,是其妻所爱的花,闻人煜失了妻子,便只能将情寄予这花,以爱培养。   不过这等说法真假,无从考量,人们不过当它茶余饭后之闲谈。   ……   闻人煜回到这竹林小屋,看着这三年已经长高好多的花枝,露出一抹宠溺的浅笑,脸缓缓凑近,亲吻着那柔嫩的叶片:“丹青,我回来了。”   伸出手将一朵青翠欲滴的玉牡丹放于花盆旁边,闻人煜触摸着叶片,轻轻的说:“丹青,这是我之前得来的玉,听人说这玉是天青玉,极有灵气,我便请人雕出这一朵绿牡丹,你喜欢吗?”   屋内寂静,闻人煜挂着的笑带上了苦涩,但很快便收起来,再次亲吻一下那叶片,闻人煜才起身,去料理膳食。   然而在他转过身的时候,并没有看见,那被他亲吻的叶片,柔柔的摇摆一下。   ……   如今要离开此处了,闻人煜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后便回到了竹屋。   撩开门帘,闻人煜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抹绿色的身影,心开始急速跳动,生怕这只是黄粱一梦。   丹青听到身后声音,眼角一滴如露水的泪滑落,嘴角带上笑,转过身来看向门前人:“阿煜,我回来了。”    第3章 雪   漫天寒风,凌冽刺骨,鹅毛大雪,了无人烟。   这片山林,早已被大雪覆盖,万物避冬,天地间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,更显安静与寒凉。   风雪已过,冬阳出云,银装素裹,美不胜收。   点点红迹散落于白雪之上,像是那朵朵红梅,绣于银白丝绸之上。   凌乱的脚印,顺着山坡而上,深深浅浅,看来闯入这片雪域的人,情况并不是很好,而那散落的红梅,也是来人身上伤口处流落的血液。   夏霖烨捂住已经被冻得感受不到疼痛的伤口,面色苍白,咬着牙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着,单薄的身形不断摇晃,像是随时可能倒下,但他依然咬紧牙关,坚持往前走,他不能让那些人有机会再次追上他,不过若是昏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,也必死无疑吧。   失血过多,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以及极度的寒冷下,再不甘,再不愿,夏霖烨终是控制不住,眼前一黑,倒在雪地里。   一双纯白如雪的靴子出现在夏霖烨的身前,定定的站了一会儿,便伸出一双白皙的手,轻而易举的抱起夏霖烨,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   而之前夏霖烨倒下的地方,在两人离开后,风雪一扫,遮挡了所有的痕迹。   夏霖烨只觉得全身发热,很是难过,但很快额头上敷上一层微凉,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,嘤咛一声,他睁开了眼睛,视线尚未完全清晰,但他却看见了一抹白影一闪而过。   视野渐渐清晰,夏霖烨发现他正躺在一张床上,眼珠子四处转,打量着这间屋子。   转过头,夏霖烨猛然瞳孔一缩——床边竟然有人!   入眼的是白色银滚边的长衫,看起来很是单薄,视线上移,夏霖烨难以置信的看着此人模样。   特殊的银白长发随意披散,俊美的外表带着如雪一般冰冷的表情,眼中同样蕴含冰冷,看着夏霖烨如同看无生命之物一样。   夏霖烨被那样的眼神看得一颤,眼中不由得带上戒备。   “咳咳……”他想要说话,却发现喉咙干渴疼痛。   就在这时,一双白皙的手,抬着一杯水,送到了夏霖烨的嘴边。   夏霖烨抬头看手的主人,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,但动作却是很轻柔的照顾他。   伸手接过水杯,喝下温热的水,滋润着火辣的喉咙,夏霖烨再次开口,微微有点沙哑:“你是谁?是你救了我?”   “我叫雪,是我救了你。”如人一样冰冷的声音回答了夏霖烨的问题。   夏霖烨看着这个奇怪的人,心里警惕并未放下,大雪深山之中,突然出现这样一人,的确可疑。   雪看了他一眼,起身离开,再回来时,手中抬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。   夏霖烨看着眼前的汤药,眼中带着探索,抿抿嘴,还是伸手抬起将它喝下。   汤药很苦,但入了胃后却十分舒服,夏霖烨不由得昏昏欲睡,于是看了雪一眼后,闭上眼睡过去。   …………   夏霖烨在这里养伤已有一个多月,这一个多月,他放下了对雪的警惕。   倚在门前,夏霖烨看着那快和纯白天地融为一体的雪,嘴角勾起一抹笑,雪,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。   他拥有着与常人不同的银白色长发。   他外表如雪,性子也如冰,也许那心也是冷的。   他不怕寒冷,最爱站在崖边俯瞰这广阔雪域的纯白一片。   夏霖烨紧了紧自己的衣服,走过去,站到雪的身边,问道:“你很喜欢看雪吗?”   雪看了他一眼,如往常一样,不曾开口。   夏霖烨也不奢求他与自己交谈,毕竟雪就是这样的人,但看着雪独自站在这山巅之上,他莫名的觉得雪很孤独很寂寞。   夏霖烨自嘲一笑,雪,人如其名,怎会懂何谓孤独何谓寂寞。   无声的陪伴着雪,夏霖烨只是静静的看着雪的侧脸。   不知站了多久,夏霖烨腿脚都麻木了,雪才转身,不过不是朝着房子,而是朝着下山的路走去。   夏霖烨想了想,要跟上,但雪却身影一闪,消失在夏霖烨的眼前。   夏霖烨停下脚步,无奈的笑笑,每次他想跟着雪下山,都会被这般甩掉。   摇摇头,抬脚回了屋子,虽然他很想回去,但如今这般宁静的生活,可能一生也就这么一次,便让他再贪恋一时吧。   ……   又一个月过去了,夏霖烨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,而这一个月,他和雪的关系似乎也亲近了些,起码,雪开始会回他的话了。   山巅的生活,很是枯燥,但也平静无忧,虽少了些色彩,但夏霖烨却恋上了这儿,或许也是贪恋上他不愿承认的某个人。   看着在桌前静静看书的人,夏霖烨靠了过去,问道:“雪,你不曾离开这片雪域吗?”   雪没有抬头,只道:“未曾。”   夏霖烨靠着椅背,眼神放空,幽幽的道:“为何不出去,雪域之外自是大好河山,比这单调的白更令人神往,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?”   雪未曾回答,夏霖烨收了神,看过去,却见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,像是看穿了自己的灵魂。   夏霖烨没由来的慌了,猛然伸手去抓了雪的手,待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,夏霖烨愣住了——他在干什么?   雪并没有抽回手,只问了句:“想走?”   夏霖烨不知自己该摇头还是该点头,他必须回去,但他心里的某处却阻挡着这样的想法。   雪定定的看着,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情绪,只是发愣的夏霖烨并没有发现。   那天之后,夏霖烨开始逃避雪,不再与雪对视,不再太过靠近雪,像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了冰墙。   直到有一天,似乎什么都不同了。   那天,雪离开了屋子,并没有告诉夏霖烨去了哪,夏霖烨未曾担心过他,因为他到晚上必然回来。   然而这次,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,在晚上回来。   夏霖烨虽然在拉开自己和雪的关系,可是,当雪不同平常的失去踪影,这种刻意终是挡不住内心真实的焦急与担忧。   一夜未眠,夏霖烨就这么坐在床上,看着那扇关闭的门,静静等待着雪。   然而,直到第二天夜幕降临,也未曾见到雪的回归。   夏霖烨露出苦涩一笑,果然他再怎么抗拒,雪,对于他,已经是不同的了。   穿上保暖的衣服,夏霖烨走出屋子,朝着山下走去。   在无人的山林中徘徊,夏霖烨想要找到雪的踪迹,但他不仅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雪的痕迹,还在山林中迷路,疲惫不断袭来,夏霖烨不过是在强撑。   靠着树干,夏霖烨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,这已经的是天亮了,但看这样的天幕,想必快要起暴风雪了。   “雪……你在哪……”夏霖烨喃喃自语,声音渐低,终是忍不住寒冷与疲惫,昏睡过去了。   如同初见的那刻,白色的靴子出现在夏霖烨身前,双手抱起昏睡的人,回到雪山之巅。   夏霖烨再次醒来,他知道一定是雪回来了,不然他不会躺在小屋里,迫不及待的爬下床,夏霖烨只身穿里衣,跌跌撞撞朝着厨房走去。   撩开门帘,果然看见那抹纯白色的身影,立于灶台之前。   夏霖烨放任自己,走过,抱住了雪,脸贴上雪的背,蹭了蹭,还好,你没有离开。   雪没有管抱着自己的夏霖烨,而是继续忙着手中的事。   很快,一碗雪菜粥出了锅,但腰上那双手还抱得死紧,于是雪平淡的开口道:“吃粥。”   夏霖烨有点不舍的收回手,乖巧的坐到桌边,接过雪递来的勺子,开始吃粥。   吃完粥,夏霖烨手拉上雪的手,跟着他来到了卧房。   坐在床上,夏霖烨眼中带着欣喜与释然,道:“雪,也许,我喜欢上你了。”   雪没有任何反应,夏霖烨有点失落,不过他也不奢求雪会回复自己,转而问道:“雪,之前你去了哪?”   雪看着夏霖烨还有点苍白的脸,道:“采药。”   夏霖烨一愣,疑惑的问道:“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为何还要采药?”   雪不再回答,起身离开,只是在离开时,看了夏霖烨一眼,那一眼,夏霖烨真切的看到一抹失落。   第二天,夏霖烨便知道雪去采什么了,竟然是朵雪莲,一朵通体润白的雪莲,淡淡冷香飘散,令人身心舒畅。   夏霖烨看得出,这不是一般雪莲。   这雪莲的确最后是被他吃了,作用也令他惊奇,身上的新伤以及以前留下的暗伤,都痊愈了,身子骨也感觉好上很多,夏霖烨不由的感叹,果然不是凡品。   夏霖烨静静坐立,看着自己枕边的玉佩,嘴角露出苦笑,喃喃道:“看来不得不离开了。”   雪推门而进,就见夏霖烨已经收拾好一切,终是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悲痛。   夏霖烨看见雪进来,走过去,双臂环上雪的腰,将自己靠在他的胸前,夏霖烨缓缓的道来:“我是大夏皇子,皇帝嫡长子,母亲乃皇后,有一亲弟,我父皇昏庸无能,沉迷酒色,独宠陈贵妃,陈贵妃身后的陈氏一族更是与我母后家族对立,因为我是嫡子,是正统的太子人选,所以陈贵妃以及她背后的家族都视我为眼中钉,肉中刺,多次想夺我性命。   陈贵妃心如蛇蝎,她想她的儿子登上大统,也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,所以我和我母后便是她必须除去的拦路石。我的母后,便是陈贵妃害死的,就连我那亲弟,都差点未曾降世,母后逝世,母后家族被打压,陈贵妃更加肆无忌惮,我亦是多次死里逃生,而这次,也是她鼓动父皇让我来这极北之地民间察访,好方便她下手对付我,若不是你,我可能真要如了她的意。”   蹭了蹭抱着的人,夏霖烨吸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杀母之仇,不共戴天,陈贵妃一族我定不会放过,而我大夏,也不能毁于那等昏君之手,所以,我必须离开。”   抬起头,夏霖烨知道雪不会有任何反应,他已经不奢求,也许,这般会更好,冷情冷心,也就不会受这离别之苦,情爱之痛。   踮起脚,夏霖烨搂上雪的脖颈,轻轻的触上雪冰凉的唇瓣。   一触即离,夏霖烨离开雪的怀抱,不再含一丝情绪,道:“送我离开吧。”   雪看着眼前的少年,心里隐隐刺痛,但终是袖摆一挥,夏霖烨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   睁眼醒来,夏霖烨看着朴素的床顶,手臂抬起挡住双眼,双唇紧紧抿着,喉咙里是破碎的呜咽,隐隐约约,泪,也在手臂遮挡下,悄悄滑落。   ……   七年后,大夏朝翻天覆地,先皇驾崩,太子夏霖烨登位继承大统,号扶升帝,同年,扶升元年,原先皇陈氏贵妃陈柔琴,因谋害太后,赐三尺白绫,毒酒一杯,自了性命,陈氏一族,通敌卖国,诛九族。   扶升二年,帝降旨减税,修筑水利,发展商业,国库回归充盈。   扶升三年,帝亲征西南边疆,击退外敌,收回疆土。   扶升四年,帝下旨改革选官制。同年,微服私访,严惩贪官污吏。   扶升五年,帝下旨传位于其弟荣德亲王夏霖浩,当天晚亥时三刻,帝寝宫思雪殿走水,帝未曾逃出,甍,享年二十又六。举国哀痛,服丧三年。   ……   俊朗的男子,一步一步踏在深深的雪里,缓慢往上行走。   天气晴朗,阳光照在雪上发出点点晶光,煞是好看,抬起头看着还是很高的山巅,男子脸上露出孩子气的表情,带着淡淡的抱怨,急切,以及期待。   若是有人在大夏京城生活过,便能看出,这位不断往山上攀爬的男子,便是那本该逝世的扶升帝,夏霖烨。   夏霖烨皱皱鼻子,继续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厚的雪上。   虽然穿得很厚,但这长时间在这雪里行走,夏霖烨还是觉得手脚冻得发麻,突然,身形不稳,夏霖烨摔倒在雪地里。   从雪里爬出来坐着,夏霖烨拍了拍身上的雪。   低垂的视线中,慢慢出现了一双雪白色的靴子,那样熟悉,熟悉到夏霖烨眼眶发热,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。   抬起头,迎着阳光,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熠熠生辉,熟悉的容貌没有随着时间而增添一丝一毫的痕迹,还是那双冰冷无波的双眼,但夏霖烨却觉得,心里如此温暖。   起身扑进雪的怀里,夏霖烨死死的抱住雪,像是再也不要松开,下巴磨蹭着雪的肩膀,只听他轻轻的说道:“比起登上高位,坐拥天下,我更愿与你同床共枕,共看雪景。”   雪一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,慢慢抬起,最后,放于夏霖烨的腰背,慢慢收紧。   夏霖烨抬头,视线直直的撞入雪的眼里,那不再是习惯的冰冷,而是冰化融成情,嘴角勾起小小幅度,像是万雪消融,那般让人腻于其中,夏霖烨痴痴的看着,视线缓缓下移,直至那暖了他的心的唇。   脸渐渐贴近,双唇冰冷如雪,然后在摩挲中逐渐升温。   唇分分离离,风断断续续穿过,到最后彻底贴合,不再留有一丝缝隙,双舌相触,触动心扉,再冷的心,也开始跳动。   唇顺着唇角上移,贴上夏霖烨的耳垂,吐出热气,灼烧着夏霖烨:“十一年,别再离开。”   眼泪再也忍不住,从眼角顺着脸侧划出优美的幅度,最后融于再次相贴的双唇。   世间已无夏霖烨,所以,除了你的身边,我已无处可去。   ……   双手紧握,两道白色身影站于山巅,看着这广阔的雪域。   稍微矮一点的那道身影,转头,看向高一点的身影,双唇开合,吐出入心情语:“世间万物,钟情于雪。”    第4章 月   刀光剑影,两抹黑影快速擦身而过。   手中的短刃印着月光,寒气森然,刺眼的红色鲜血,顺着刀锋缓缓滑下。   修长的手指,握着刀柄,轻轻一甩,那未干的血液,如同点点朱砂墨,划出妖艳的幅度,消失在黑夜之中。   收起匕首,黑影抬头看着今夜的满月,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,勾勒出那豹般矫健的身形,以及,仰头望天的如同孤狼一样的寂寞。   低下头,黑影不曾再落眼满地的尸体,抬脚悄声离开,渐渐融入夜色之中。   他,爻杀,生存在黑暗中的男人,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,独身一人,无牵无挂。   ……   月光映水,夜风扶浪,波光粼粼。   湖畔一棵红樱,满树灼华,红瓣飞舞,悠悠然然随风飘落,轻触水面,带起圈圈涟漪。   赤足点水,一个隐隐身影出现在湖心上空,突然一阵狂风,吹起满树红色花瓣,带起阵阵破碎的水光,待风停,湖中身影并未消散,而是完全清晰。   一身随意的月白色长衫,衣袂飘飞,满头青丝垂落,随风而舞。   抬颔仰面,脖颈浮现优美的幅度,看向空中那轮圆月,月光照面,似在那长长的睫毛上缀上点点星光。   粉色双唇微张,一曲悠扬宁静的歌调缓缓流出。   清冷的男声,月下而吟,歌中无词,曲音融夜,这是夜晚的乐,是白月洒落的情。   他,名月,月光融集成的灵。   ……   风中隐隐传来的歌调,让坐于树枝上仰头望月的爻杀一愣。   身影一动,从树枝上跳落,寻音而去。   树影遮不住湖光水色,爻杀悄无声息的靠近,抬眼看去,只见湖中伫立着一人,闭眼对月而唱。   爻杀不曾惊动那湖中的人,只是轻轻倚在树旁,安静专注的看着湖中如月一般的人。   曲子悠悠入心,安抚着内心的杀意与苦涩   声音渐低,爻杀睁开漆黑如夜的双眼,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,不留一丝痕迹。   在他离开后,湖中心的月睁开那双微闭的眼,静静的看着来人消失的地方,然后嘴角勾起,露出一抹淡淡的笑。   随后一个月,爻杀天天月升起之时来到这林中湖,看着湖中人或立于水上,或坐于枝头,或躺于湖岸,只是看着,未曾发出一语。   月默认了来人的存在,自己做自己事的同时,还时不时偷偷的打量观察着来人。   永远一身黑色压抑的劲装,腰间挂着两把匕首,长长的黑发束起来,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左脸,而未曾遮挡的右脸,俊朗英气,整个人如同一只隐藏在黑夜中的黑狼,危险却吸引人的目光。   爻杀转头,与月偷偷看他的视线相对,月一吓,马上回头,但等再次回头之后,却发现爻杀已经离开了。   月心中有点失落,定定的看着爻杀消失的地方,身影慢慢消散,一阵风过,这林中湖又回归原来的寂静。   第二天,爻杀没有出现,月坐在红樱树上看着爻杀常靠着的树看了一晚上。   第三天,爻杀还是没有出现,月学着爻杀靠在那棵树上看着湖看了一晚上。   第四天,爻杀依旧没出现,月垂下眼眸,身影渐渐消散。   ……   今天又是满月,月站在那棵树旁,仰脸看着那轮圆月,微微闭上眼,哼唱那首曲子。   又是一月过,自从那天与他视线相对之后,他便再也未曾出现,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期待那人的出现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那人的消失而难过。   曲声悠扬,却不似以往的宁静温和,而是带着点点忧伤……以及迷茫。   满月西落,太阳东升,早晨柔和的阳光,穿透了月的身体,月眯着眼睛看着旭阳,幽幽叹出一口气,终是慢慢消散。   之后的夜晚,月依然静静的等待着,他甚至不知道他要等待到什么时候,就算那个人也许将再也不出现。   一样的夜晚,月坐在湖边,抬头看着已经败落的樱花。  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传来,月开心的转头,进入视线的却是爻杀摇晃欲倒的身影。   爻杀被鲜血模糊的眼,抬头隐隐约约看见月的脸,张张嘴,最后还是坚持不住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,昏了过去。   月从惊讶中缓过神来,连忙跑到爻杀身前,看着爻杀额头上的、身上的伤,心脏像被狠狠捏了一下,很疼,很不安。   手指颤抖着轻触在额头的伤处,湿润的触感,流动的温热,染红了那嫩白的指尖。   手指下移,月扶住爻杀的脸,嘴唇轻轻贴上额头的伤口,缓缓吐出月之灵气,为爻杀治疗着伤口。   爻杀身上的伤口很多,月嘴唇移动,腰间,手臂,腿上,任何一处伤都不放过,月的脸渐渐苍白,身形也渐渐模糊,像是要消失一般,月皱起眉,忍耐着身体中力量不断被抽出,不断被压榨的痛感,直到最后一条伤口消失,月才坚持不住,倒在了爻杀身边。   苍白的嘴唇上沾染着爻杀的血,配上那清丽的容颜,更显得月艳丽妖媚,但更令人恐慌的事,此时的月像是那红色樱花,不过美丽一瞬,就烟消云散。   白天的来临,月的睫毛像是蝶翼颤动,缓缓睁开,一眼便看见自己身旁还在沉睡的爻杀,月强忍着身体里不适的虚弱感,慢慢爬起来,转头看看已经升起的太阳,再回眼看看爻杀,他抬起手,慢慢接近想要揭下那一直没拿下来过的银色面具。   手在快要触摸到面具的时候停下,月嘴角勾起一抹笑,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收回手,身影消散。   月不过刚刚离开,爻杀就睁开了眼,那双眼里,没有任何迷茫,只有清明,以及那点点波动的情绪。   爬起来,爻杀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,除了干涸的血迹外,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。   爻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,抬头,深深的看了一眼湖后,转身离开了。   爻杀又开始销声匿迹,月每个夜晚出来,都不曾再见到他。   月光下的身影,显得如此孤独,如此悲伤。   低垂的眼眸,遮住了眼中的情绪,一滴清泪,顺着眼角悄悄滑落,留下悲伤的痕迹。   又是一个满月日,只是这一天,没有明亮的月盘,而是乌云漫天,瓢泼大雨。   乌黑沉重的夜,唰唰唰的雨声,狂风吹得树枝拍打作响,失去宁静的湖边,坐着一个隐隐的白色身影,他将自己抱成一团,任由风吹雨打。   雨停歇,已是白昼,太阳被云层遮挡,埋头在膝间的人抬起头,湿透的衣服,滴水的发丝,看起来如此狼狈,月回头看了一眼,眼中的光终是消失,脸上的悲伤遮掩不住,水滴从脸颊滑落,分不清,是雨还是泪。   ……   爻杀再次来到这个湖,视线寻找着心底的那抹身影,但那抹身影却并没有出现。   夜晚来临,这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,爻杀坐在湖边静静等待,但直到黑夜消失,那抹身影也未曾出现。   一天,两天……七天。   整整七天,爻杀都未曾离开这里,吃的是湖中的鱼,睡在湖边的树上,但是那个人,却再也没出现。   等待的第八天,今天是难得的月明之夜,月光亮得可以照亮整个夜晚。   风柔柔得吹过,爻杀定定的看向湖面,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渐渐出现,清晰。   月睁开眼,视野中闯进一个身影,他不由自主的睁大眼,看向湖边。   那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再次出现了。   月凝视着爻杀,一步一步靠近,到两人只有一臂之隔时,停住。   面对着面,两人都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,认真的看着对方。   月手轻轻抬起,摸上爻杀的右脸。   “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。”和月一般,清冷的声音。   爻杀手搭上脸上的手背,轻轻捏了捏:“我不敢出现。”   月一双眼只看着爻杀,平静的问:“为何?”   爻杀把月的手拿下来,牵在手中,长久不曾说话的声音,带着沙哑缓缓的道:“我是一个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人,我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与罪恶,我不敢接近你,杀手是无法得到爱的人,我怕我会给你带来不幸,带来血腥,将你拖进黑暗,所以我压抑着自己,躲着你,不敢靠近你。”   月展露笑颜,走上前几步,轻轻在爻杀的嘴上落下一吻,然后抱住身体僵硬的爻杀,将头靠在他的肩窝,轻轻的道:“你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,而我是只能生活在夜晚,我是月,我是照亮夜晚的存在,若是可以,我想成为照亮你黑暗的月。”   满心压制的情感,在月的话语之中,所有坚持都破碎,爻杀捧起月的头,狠狠的吻上去,说不上温柔的吻,带着啃咬与占有,月放任着爻杀,放任他释放这长久以来压抑的一切。   一声闷哼,月忍耐着脖子上被啃咬的疼痛,那明显的牙印,显示着爻杀的力度有多大。   抱紧怀中的人,爻杀坚定的在月的耳边说道:“等着我。”   月点点头,闷闷的道:“记得回来找我。”   爻杀深深的看了一眼月,这一眼,包含得太多,有不舍,有坚定,有决绝,也有着月一直所奢求的浓浓爱意。   放开月,爻杀不带任何留念的转身离开。   ……   两个月匆匆而过,月仍然天天夜晚出现在湖边等待,只是现在,心中没了苦涩,就只剩下期待与思念。   月看着湖心,傻傻露出一笑,说起来,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。   突然,心猛然一跳,月身体一僵。   这是突然而来的不安是什么……   山崖之上,一群人手拿火把,围住中间那抹黑色的身影。   身影手持双匕,黑色劲装,脸带半边面具。   “爻杀,你胆子真不小啊,竟然敢暗杀我们门主,你可别忘了,这是什么地方,是谁的地盘!”   爻杀的脸上带着不少血迹,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。   面对说话的人,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,但身体却已摆出攻击的姿势。   说话的人看见爻杀的动静,轻蔑一笑,手一摆,一群人拿着武器冲向爻杀。   爻杀身形穿梭在人群中,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多,但都未伤到要害处,但他的匕首就不同了,每挥出一次,必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,像是夺命阎王,令人恐惧。   人群之外的蓝袍人,看着越杀越勇的爻杀,皱了皱眉。   手抽出身边随侍的配剑,蓝袍人冲进人群,对上爻杀。   爻杀一刀了解了身前人的性命,一剑已迎面而来,挡不住的剑势,爻杀只能偏了偏身体,让剑刺穿了他的肩膀。   剧痛袭来,爻杀猛的退后几步,将剑从自己身体里抽出,微微喘着气,手握紧匕首,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蓝袍人。   蓝袍人看着爻杀,语气中少了之前的轻蔑,只听他赞赏道:“不愧是第一杀手爻杀,果然不可小觑,可惜了。”   爻杀并未搭理他,而是抬起匕首,欺身上前。   蓝袍人躲开他的匕首,并未出剑,而是一直躲闪爻杀的招式。   爻杀已经是强弩之末,之前被门主打了一掌,想必已伤及内里,又遭受人海围攻,体力透支,现在对上他,若是巅峰时期的爻杀,爻杀必定能断他性命,但现在的爻杀,对上他,也不过是等待宰杀的命,可惜了这一人才。   蓝袍人不过一愣神,爻杀便在他的脖颈处留下浅浅一条伤口,并不深,不危及性命。   蓝袍人收了心思,开始认真对待着爻杀,爻杀被逼得节节后退。   直至崖边,再退一步便会堕入万丈深渊,死无葬身之地。   蓝袍人一剑,爻杀一后仰,躲开了剑势,但身子也出了崖。   耳边只剩风声,爻杀不断下落,看着天上那轮明月,爻杀缓缓开口,一字一句:“月,等我。”   ……   江湖记事之爻杀篇:爻杀,无父无母,五岁之前乞讨流浪,五岁之后被双刀门收养,培养为杀手,十六岁时,接下第一笔生意,刺杀当时风影堂堂主,不过三日,风影堂堂主被一刀断喉,手法干脆利落,满堂上下未曾寻到杀手踪迹,从此,爻杀之名,为人得知。   九年之间,江湖中大人物间断陨落,全为一刀割喉,而此些人物,皆是爻杀的任务目标,而爻杀,亦被江湖人称之为第一杀手,人人自危,闻风丧胆。   铭朝二十六年八月十四,爻杀接下悬挂六年未曾有人成功完成的任务——刺杀魔道之首,刹血门门主极然。八月十五,爻杀潜入刹血门,袭击极然,极然重伤却也一掌伤了爻杀,爻杀带伤逃离,却被刹血门左护法带人围困于地狱崖,爻杀未曾突破围困,被左护法打下山崖,尸骨无存。   江湖第一杀手从此陨落,年二十五岁,后世江湖杀手,再无人达到爻杀之名。   ……   刹血门刺杀一事已过三月,江湖上人人都得知爻杀已死,所有人都心生庆幸,不用再担心爻杀来刺杀自己。   而在无人问津的深林中的小小湖泊,还有一个人在痴痴的等待。   手抬起抚上心中的位置,月看着今天的满月,张开口,悠悠唱出曲调。   浓浓的思念,深深的爱恋,随风飘散,似在召回消失半年的爱人。   月轻轻的唱着,眼泪滑落也不知,只觉口中微微的涩。   “月……”微哑的呼唤,打断了悠悠扬扬的曲子。   月猛然转头,待看清站在湖边的那人后,带着泪的眼弯起,哽咽着道: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   ……   湖边的木屋房顶上,两个人影并排而坐。   爻杀当初掉下山崖,因为山壁上的树的阻挡,以及拿双匕插在岩石里,爻杀并没有摔死。   而后被离地狱崖不远的村子里的一位村民救了,待他养好伤能行动的时候,他便回来找月。   江湖再没有爻杀这个杀手,这是爻杀想要的,他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名字,姚轩。   ……   “月,我想听你唱那首曲子,我们相遇那一天的那首。”   “好。”   悠悠月曲吟,夜夜情丝缠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好了,四篇短篇就这么结束了,其实吧…… 我当初是想写成一个系列的,风花雪月,琴棋书画,梅兰竹菊,笔墨纸砚,魑魅魍魉等等 只不过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就搁浅了2333333 好了,反正我自己一边看了一遍一边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,原来我也可以这么矫情